我接过来,纸条是一张土黄色的纸,上面用墨水笔写了一句话:“想活着的话,立刻离开这里。”
我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看墨迹,字还是新写的,也就是说,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有人又来过这里。而且,他们还算准了我们一定会再回来。我想不通的是,除了那个巨人一般的国民党军队士兵,森林里怎么还有人?
毛三把纸条收起来,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一张脸上全是弹片割过的伤疤,让人看不懂表情,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把水底下的情况简单向他们说明了一下,毛三用一块小石头在地上画剖面图,然后在凹面石壁的外面画了个圈,说:“我们弄不到防水炸药包,只能在外面打洞放置炸药,这个位置最好,只要炸出洞,这些水要不了多久都可以排出去。”
我没想到毛三做决定这么不计后果,急忙说:“这么贸然用炸药,你得考虑山洞群发生共振,搞不好整个山体都崩了。”
毛三沉思片刻,说:“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都答应跟着我,命就由不得自己了。为了解开那个秘密,我什么都豁出去了。”
不等我接话,他招呼猪头跟他一起爬出地洞去水泥房子里找炸药去了。岸上弄不到干柴,我裹着湿透冰冷的衣服,身上异常的冷,脑子特别的乱,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纠缠在一起,所有线索全乱了,理不出个头绪。
小六凑到我身边坐下,小声说:“老赵,我觉得老大有问题。”
“怎么说?”
小六说:“你注意到老大的眼神没有,现在的他看人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说话怪里怪气的,我愣是一句话听不懂,所以他说话我都不敢接话茬。就猪头那蠢猪没发现他的异样。”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连我都糊涂了,他口口声声说我们知道那个秘密,八成是没法子活命了。到底是个什么秘密,我想不通。”
小六说:“还不止这些,就说他老人家从飞机上掉下去,那可是万丈悬崖,从谷口望下去都看不到底的地方,他怎么还能活着?”
我看着小六,小六的眼神有点发憷,他咽了口唾沫,说:“我觉得他老人家恐怕是死了,现在咱们看到的人,未必是真正的老大。别的不说,他一心想把咱们往绝路上带,就能证明这一点,把石壁一炸,整个山洞都塌了,我们还能活命么?”
我静静地抽着烟,听小六说着。小六自己快把自己吓死了,一向滑得流油的嘴有点结巴,他说:“你还记得三年前你们在山里打的那场仗吧?我大哥跟我嚼了千百次了,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的,他说你们那晚遇到的所有人,都不是活人。这个说法我信,你看老大现在这样,是不是也跟那帮55式幽灵部队有点像?”
我琢磨着小六的一番话,再回忆起三年前遇到的受灾山民的情境,从上级到老枪,所有人都告诉我,那晚我遇到的人绝不可能是活人,活人在那场泥石流之后,全都死绝了。我回忆起山民们的音容笑貌,觉得特别真实,他们跟现在的毛三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我一直觉得他们都是活的,绝不是诈尸撞鬼。
现在的毛三,只能让我想起一个人—老枪。老枪至死都是我们八个人当中知道秘密最多的那个,直到我们被炮弹炸飞,他都没有向我们吐露半个字,他把上级交代给他的保密任务一直执行到了死。
我拍着小六的肩膀,安慰他说:“别那么紧张,事情没那么邪乎,只要我们还活着,总有一天会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