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三推开我,骂道:“是不是爷们啊!我说老三,我几年不见你,你‘娘’了不少啊,都哭上了。”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流了泪。毛三招呼他两个手下上车,他驱车带我们去了一处通宵大排档,我们找了一处偏僻位置要了一扎啤酒一堆卤烧。
我们喝着酒,毛三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我们阵地遭炮击后,他被炸下了山坡,掉进一片天然洼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过来。他受的伤不重,只是脸上被打了一脸的弹片和沙土,断了几根骨头,硬撑着还能勉强走动。
毛三翻上我们的阵地,阵地全被炸塌,几米深都是松土,现场没有一具尸体,放眼望去,整座山的林子全被炮火烧毁,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弹坑。毛三瘫坐在地上,他当时以为我们全都没了,这么猛的炮火覆盖,他要不是撞上狗屎运,恐怕也和我们一道化作飞灰了。
毛三在山上以野果为食,花了几天时间,才挨下山去。由于就医太晚,他的骨头错位严重,后来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不能干重活儿,一遇到下雨天全身骨头抽丝一样疼,山城多雨,我能猜到他这几年有多难熬。
毛三叹气说:“谁想做飞车党的勾当,还不是没辙,干别的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我完全理解毛三的艰辛,拍了拍他的肩膀。毛三说:“兄弟这三年来不止干这个,还做了很多别的事,我一直纳闷那天咱们撞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查了整整三年。”
我望着毛三,满是敬意。他说着说着就哭了,“一个班的兄弟,不能白死,这个事情关系重大。就算回到部队,我也说不清楚,索性自己去查。”
“查到点东西了没?”
毛三左右望了望,我们旁边几桌人都散了,他压低声音说:“有苗头了,只是不能确定对不对。”
我让毛三继续说下去,他道:“战斗过了一年,当地政府慢慢就让土著们搬回去。年轻人都留在外面,年纪大的山民回去了不少,我这几年走访了周遭几十公里的山民,打听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毛三抓起啤酒,一口喝了大半瓶,说:“半个月前,我跟小六去牛家屯,那地方在无人山山脚下,我们沿途问知不知道山里以前发生过什么怪事,有个叫牛大贵的老头跟我们说,民国三十年大山里曾经被日本人轰炸过。”
我看着毛三,他眼里射出两道精光,逼视着我,一字一字地说:“牛大贵说,山上全都是火光,到处都是‘轰隆隆’的爆炸声,飞机黑压压的跟受惊的蝙蝠似的,成片成片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我觉得很奇怪,重庆作为战时陪都的时候,城区人口密集的地方时常遭到日军轰炸,日本空军的袭击给山城造成巨大灾难,死于轰炸的市民不计其数。可是,日本人对无人山区进行大规模轰炸干什么?
我问毛三:“牛大贵的说法能信吗?这种怪事连我这种老重庆人都没听说过,可信度很让人怀疑啊。”
毛三严肃道:“轰炸是在一个晚上进行的,据说持续了接近两个小时。牛大贵第一次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信,我把这个事拿到别的村子里去问,跟牛大贵差不多年纪的人都知道,而且,我还找到一条重大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