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页

我看老枪一手拿望远镜,一手拿枪,一点松懈的意思都没有,更觉得奇怪:既然确定了是普通山民,我们还这么如临大敌干吗呢,难道这些山民还能吃了我们这帮经过高强度训练的野战兵?

提马灯那人后面又跟着出来两人,那两人距离约有两米,弯着腰,好像在抬着什么东西。抬的东西被树林草丛遮得非常严实,我往细里一想,突然明白过来,他们那姿势,抬的东西很像是床板。

想到床板,我心里一震,这些天我对这玩意儿实在太熟悉了。我们刚到受灾区的时候,担架有限,一些伤员和尸体没办法抬出去,连里就让战士们去山下村子里借门板、床板来当担架用,这也就是说,对面那些人里有人受重伤了。

看那一队人里出现了好几对这样弯腰抬东西的,我心里大奇:没道理上面还有人啊,这帮伤员是从哪里来的?

毛三急了,小声催促老枪,“班长,他们只是普通山民,还有伤员呢,估计是在泥石流里受伤的,我们得赶紧救他们去。”

老枪瞪他一眼,怒道:“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人,这里的山民全死光了。”

我们听了他这一席话,都愣住了,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凉意顺着背脊骨爬遍全身,鸡皮疙瘩一层层地往上结。老枪的话提醒了我们,这些人看着像普通山民,但问题是,他们出现在这里非常不合情理。

看着那盏马灯越靠越近,提灯山民的样子我们也能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老头,五十岁以上,脸皮黝黑,皮肉松弛地贴在脸上,身上穿一件八十年代旧军装,蓝布裤子的尿口垮垮地开着,露出里面红色的里裤。

提灯老头距我们不过二十多米远,他走到被泥石流冲塌的路段,挥手止住后面抬床板的队友,这次我们看清楚了,他们抬的东西的确是床板,床板上铺了棉絮,上面果然是人。

老头看着塌下去的路面,脸上满是焦虑,他转头和后面几个人小声商量了一会儿,虫鸣叫声遮住了他们的声音,我们一句都没办法听到。

他们一伙儿十几个人先把几张床板放在安全位置,又把路边倒掉的大树推了过来,这种做法正是我们刚才想做的—做一架浮桥渡过去。

这时,我们的老枪班长突然站起身,打亮手电筒照向对面,冲那帮人叫道:“嘿,老乡,你们好。”

对面正忙活的人群一阵骚动,他们瞪大浑浊迷茫的眼睛看着我们,我们都被老枪的举动吓坏了,我拍了拍老枪,小声道:“他们不是有问题吗,你这是发什么神经呢?”

老枪低声道:“少废话,大家都小心,听我命令行事。”

老头操着乡音道:“你们是当兵的?”

老枪乐呵呵地说:“是啊大爷,我们是救灾部队。你们遭遇了泥石流灾害,我们是奉国家和政府的命令来帮助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