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伸手拿第二个时,易南递过来一双竹筷,又推过来一个醋碟,嘴角上扬,“先慢着用几个,我去叫些饭菜,今日在房间里用饭。”
我吃了半屉蒸饺时,易南与手拎食盒的小二一前一后进来,我抬起衣袖,遮住了半张脸。小二拿一双小圆眼斜了我一下,慢腾腾从食盒里一一拿出饭菜,再斜了我一眼,拎着空食盒退出门去。
闷头用过饭,易南看了我一眼,默默从袖笼里摸出一方乳白色的头纱,犹犹豫豫递给了我。
抖开头纱,纱面素雅,面料厚实,我摆弄着头纱,自嘲道:“确然不错,戴着它走在街上,别说是疤痕,连面容也难以被人瞅见。”
易南吞吞吐吐道:“我,我不太懂胭脂水粉,怕买错了,若是,若是可以,待会儿走时,再去店铺里挑些来用。”
我往日里用的画笔,是娘亲琢磨了许久,翻看了几摞医书,研磨了几味草药,又在我脸上试用了无数次,方才配好了一个方子所制,旁人皆是不知,更不用提一个乡野偏僻村镇街上的随便一间店铺了。
左脸颊的那条疤痕,我自个看得久了,倒不觉得什么,旁人头几次见,难免记忆深刻。若是三哥寻到这里,只需探上那么一探,便知我来过这里,这一点,着实令我懊恼。
我抬眼瞅着易南,有些疑惑,“没记错的话,你第一次见着我脸上的疤痕,就是那日在太师府,我把阿凌从湖里捞出来,脸上的妆被水全数泡开,面容着实可怖,把阿凌吓得不轻,你倒是没什么异样。”
我轻叹一声,“想来,你见多识广,定是在之前见过不少身有残疾之人,再见到我这条疤痕,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再者,我面有瑕疵这件事,你也应该是知晓的,加上你心思沉稳,行事稳重,又极有涵养,当下,就算是心有震撼,面上也会波澜不惊毫无表露的吧。”
易南并没有立即接话,在我拽着头纱起身时,他方缓缓说:“阿悬,我见过你原本的样子,在我看来,你一直都是原来的样子,从未变过。”
他每次安慰我时说的话,我都不怎么爱听,这次更甚。在这世上,凡是见我脸上这条疤痕而不觉得骇然的人,除了娘亲与我自个,再无旁人,就连三哥,每次无意中看到我没上妆的左脸,无一例外,不管面上掩饰的有多好,却掩不住眼底的惊慌与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