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从这次蓝涣下山来找他,似乎有些地方有微妙的不同。
他沉默许久,想像以前那样一笔带过,笑笑地说“没有,就只是怕吵而已”,但是最后,他还是坐下,说了真正的原因。
“我没有不喜欢放灯,只是我娘不喜欢放灯罢了……”
“为什么?”蓝曦臣吃惊地问。
“我娘,曾经还真的是个大家闺秀,外公家是书香门第,秉性清高,”金光瑶绞着袖子的一角,悠悠道,“有一年,当地疯传出了个采花贼,家家嘱咐自己家的姑娘媳妇,切不可孤身乱跑,到偏僻地方去。”
“那年我娘十六岁,来求亲的人已经踏破了门槛。然后那一年,刚好有盛大的放灯节。”
“我娘答应了外公,要抄两遍《女训》,外公便带她出门去看灯。”
“可她当时年纪小,到底贪玩,一遍没抄完,一盏天灯飞过窗口,她忍不住,溜出去追着,全忘了家里的警告,越跑越远,越跑越偏……然后就……”
蓝曦臣听着,眉头皱起,眼中有痛色。
“后来呢,那淫贼终归被官府抓了,判了斩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我娘在外公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后来下了雪,门环上结了冰,她叩门时,手指的皮都冻在上头。可最终,也没人来应门。”
“听说我娘那时也找过三尺白绫,可到底舍不得死,自己走去了几条街外的……”
“女儿堕入娼门的消息几天就传遍了全镇,外公家连夜搬走了,从此再无联系。”
蓝曦臣听得满脸惊痛,许久,才道:“这些,是你娘告诉你的么?”
“不是,”金光瑶回答,“一半是那位思思说的,因为我小时闹着要我娘带我去放灯,被她打了一巴掌。”
“那老东西,真当她自个是我爹不成?”金光瑶摸摸后脑勺,似乎那就是当年挨打的地方,恨恨补了一句。
蓝曦臣在这句话里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意味——一处青楼若有两位花魁,不但不互相妒恨拆台,反而互相帮衬,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