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略合了合眼的。”我说:“虽则早有准备,终归是大事儿,不等你回来,我怎么安心?”

待要为他宽衣,黑蛋道:“不换了,我便和衣去那边榻上略歇一歇罢,待会儿就早朝。”

我便叫人抬个冰盆来放在矮榻边,自己坐在榻沿轻轻给他打扇子。

黑蛋说汉王派了一个叫枚青的心腹潜入京城找英国公,约定到时里应外合,结果英国公当晚就将人绑了送来。连夜审讯,那人已经将汉藩谋反情形全都招了。

汉王私自设立五军都督府,诸王子瞻垐、瞻域、瞻埣、瞻墿各监一军,汉王则亲率中军。各路部署已定,又伪授一干武将大帅、都督等官,还到临近郡县掠夺马匹以充军用。谋反证据确凿。

汉王不臣之心,早已路人皆知。况且汉世子送来京城做人质,送来没几天皇帝就将人质扔进监狱议罪,汉王再不反,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黑蛋早就做好准备,存心逼他速反,可真到他谋反时,还是不免惘然。

“虽然当时在汉藩,见他贴出招兵买马的告示,知道他必反。既然必反,那就不如逼他早反,省得年年岁岁例银供着他,养痈成患。可现在却又会想,是不是逼他速反的这招走错了,若不逼他,他就不反了?”

我叹道:“你别自责……即便走错了,错的根源也不在你身上……若他老老实实从来都没有谋反的意思,你哪里用得着去逼他?”

窗棂外散进淡青色的天光,他阖着眸子闭目养神,长眉微蹙,睫毛下两道阴影。偶尔喃喃说几句话,嗓音轻轻的,略显疲惫。

自从朱棣几次北伐,国事已无大恙,偏偏家事处处拖累他。而他们家,又是家国一体,每每家事牵动国事,便是百姓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