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份久了,我渐渐有点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到了太后的对立面。
刚进宫时不是这样的。
议婚时她虽然逼黑蛋纳胡氏为正,但当时是局势所迫,且她只是训斥黑蛋不分轻重,并未多说我什么。
除胡善围,她与我们是同谋。
我假孕,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便命人在我椒房墙壁混杂麝香,当我真的有孕,她也并未图我和我腹中孩儿的性命。
朱棣驾崩之后……朱高炽驾崩之后……
黑蛋做太孙时,曾用八个字概括他母亲行事的准则:“为了东宫”,“为了规矩”。回头来看,很是准确。
我想起成婚那晚,她要我陪她通宵下棋,天亮时说的那一句“这门婚事,母亲怨我,儿子怨我,你也怨我,我都不后悔。我知我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你做不得贤后,仍盼你做个贤妃。”
在她心里,一个“贤妃”,不应当僭越正室,不应当让夫主因宠爱自己而做逾矩之事。
当我不去做她心目中的“贤妃”时,她便会出手,阻止我怀孕,不许黑蛋宠妾灭妻,逼迫黑蛋留下诏书命我将来殉葬。
而今夜,黑蛋为了我,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无故废后。她一向以培养儿子成为明君为己任,见黑蛋为宠妾而不顾礼教名声,甚至不惜与她反目,她的愤怒可想而知。
我不觉得我们做错了。
我们只是用我们的方式,纠正过往的错误——当初那场婚事,于我们而言,就是一个错,是错误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