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不愿面对胡氏,不如说,是不敢去想祁镇。

祁镇一直以为我是他的亲娘,忽然被送走本就是一层伤害,猛地从胡氏口中知道自己身世,伤害更深。更不用说,再往后,有朝一日沦为废后之子,受胡氏连累,一损俱损。不管我和黑蛋怎么在待遇上关照他,他一次又一次的心理落差,将会给幼小的心灵带来多大的阴影?这童年的阴影,能不能用往后的人生治愈?

他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他没有任何罪。

罪都是我们这些大人犯下的,却要他来承受最大的痛苦。

我坐在床沿发呆,入夜,散席,黑蛋回来,走到我身边坐下。陪我一起静静等待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没有任何忐忑,没有任何不安。

经过近四个月的整顿,这座皇宫,上上下下已经牢牢攥在了黑蛋手里,就连太后都不能动摇分毫。

在这宫里,妃嫔间争风吃醋、相互暗害,手段再高明或许都有不小心落败的时候,但皇帝出手想要除掉谁,是绝不会失手的。

我们并排坐着,他缓缓伸手,握住我的手,温柔而坚定。

这画面,就像我们小时候,一边要为男女之大防躲人耳目坐得远远的,一边又总忍不住要偷偷地牵一牵手。

那种感觉,像小孩子背着大人合伙做坏事、偷糖吃。

突然就很想吃糖。

我存心逗他,冷不丁地轻声说道:“我想亲你。”

不必看他,都知道黑蛋这会儿脸一定是红透了——他从小到大都禁不起逗,一逗就害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