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来,娘对爹的心思淡了,我对爹的心思也淡了。

乍听胡氏提起娘“不介意‘殃及池鱼’”的无情说法,觉得荒谬至极,如今只觉得淡淡的好笑。

二十多年至亲父子,几个月功夫就淡了。

不知我将来,运气会不会比爹好些。

自从胡氏摊牌,我便暗中离开车队,带了一队卫兵,着便衣在山东境内暗访。每隔三日与胡氏互派一人往来联络,再由胡氏用暗语将我所在之地报知母后——直接与母后或若微联络,如果被京城里的锦衣卫察觉,让父皇知道,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山东,离京城近,又是二叔的藩地。

我大概感觉得到,将来我们与二叔,终有一战。

但还是隐隐盼着,我在山东暗访的结果,是得知二叔已经放下夺嫡执念。

暗访,并非思虑已久的行动,起初只是想借此打发等待京城消息时的焦灼时间。我牵挂着远在京城的若微和母后,心里不安,却又无计可施。我一个按理说应当在赶往凤阳路上的人,能做什么?

五月末,忽然流言四起,说皇帝其实已经驾崩。

我不敢相信,连忙加派人马,八百里加急往胡氏那里去。

还没等我的人回来报信,汉藩就张贴了招募兵勇的告示。明目张胆。

我看着告示上盖的汉王府朱印,气得咬牙切齿。

消息未经确实,那么父皇就未必有事。

我忐忑惴惴,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也不知道在期盼什么。

六月一天夜里,飘忽有一梦,梦见爹双手拿着玉玺,冲我笑。

我叫声爹,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