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前,对于胞弟的事,托黑蛋故意散布消息的福,他已略有耳闻。写信怕被人截获,原打算入京后见面谈,但这两三天一直没有单独相对、方便说话的机会。

谷王有几斤几两重,他清楚得很。就算给谷王百万大军,都未必打得过皇帝,何况现在只是小小藩王,一举一动都受制于人?他若真反了,半分胜算也无,结局只有一死。

眼下若揭发谷王,是彻底断了亲弟弟的活路,催他速死;若装聋作哑,谷王眼看着就要东窗事发,自己的一大家子莫非也要无端跟着陪葬?

大殿里坐着十多号人,像是等待着一声惊雷般,静谧无声,一片死寂,只有各人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蜀王瞥了一眼坐在下手的朱友堉和朱友埙兄弟,终于下定决心起身走至殿中,跪道:“臣弟有罪,得谷王谋反逆状,未及时启奏。”

朱棣反手掀翻了果盘,“哐啷”一声,枣子葡萄枇杷金桔滴溜溜滚了一地。满殿大的小的男的女的都忙起身跪了。

“仔细奏来!”

“臣弟所知不多,只是月前听人说,谷王他……唉,似乎得了父皇的玉玺。其它的,臣弟就一概不知了。”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胡荣更是慌了神。

当年朱棣靖难,攻入金陵城后,因宫中只有二十余人归顺,余者皆效忠建文帝,曾一气之下大开杀戒,连杀三日,每日千人。宫城化作人间地狱,血流成河,堆尸成山。

胡尚宫在洪武年间入宫为女官,靖难时为尚宝司下的正七品“典宝”,不但活过此劫,经此一难反倒一跃而为正六品尚宝司主事,靠的便是在朱棣搜遍皇宫、寻高皇帝玉玺而不得,在天下面前难以证明自身即位合法性时,她报称建文帝纵火焚烧宫室,玉玺不幸毁于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