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让静养,整个上午,来探望的人来来往往就没停下。
先是郭侧妃和几个太子的妾室陆陆续续带着孩子来探病,又有皇帝宫里王昭容为首的妃嫔遣人送了各种消暑的东西。
等好不容易消停了,黑蛋笑道:“这迎来送往半日,倒比去师傅那里念书还累。”又倚在床上指挥着范进范全两个小宦官挑拣东西:“这个送给母妃尝尝,那个送去孙姑娘房里,这个拿来给孙姑娘吃,那个给小五留着等他下午来。”
我笑道:“你还宠着他?”
黑蛋道:“除了宠着还能怎么着,母妃好不容易怀胎十月生了他,总不能把他摁回母妃肚子里去。”
这一席话把我逗乐了:“都说‘龙生九子’,你们弟兄三个性子差得也太多了。你像一团火,三殿下像一潭水,小五像一阵风。”
黑蛋道:“你这比喻还真恰当。”说完轻轻叹了一句:“都是一等一的聪明孩子,可惜生在了我们家。”
老三朱瞻墉一心扎在书堆里,不问世事,迂腐做派里却又透着机灵劲儿,恰如昨晚行事。老五朱瞻墡正经书不读,每天只知到处撒娇胡闹,在闯祸的边缘疯狂试探,但又从来不踩雷,让人又气又喜欢。若是纯出于天性也就罢了,恐怕还是小小年纪,早早地看明白了一件事:不要比大哥贤能。
一个八岁,一个七岁。这般早慧,未免让人心疼。
我忽然好奇,便问他:“你小时候什么样?”
黑蛋想了想:“性子大概和现在差不多……我出生前一晚,皇爷爷梦见了高皇帝拿着大圭,便格外留意我。从小母妃就教我认字,读书,我学得快,皇爷爷看了越发喜欢。但那时候忙着靖难,打仗,北平城都被围了好久,虽然指了师傅教我功课,但实际大家都顾不上我,父王他们议事,母妃就抱着我在帘子后头听,有时候她也顾不得我,宫里又没有别的孩子陪我玩——二皇叔家的老大是个一年四季离不开药罐儿的病秧子——我便跟着范弘在附近找个角落听,竟然慢慢听得懂他们说的话。后来皇爷爷登基,皇奶奶把我带在身边,直到永乐五年。”永乐五年,皇后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