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没有想到仅仅这种程度的凑近也会着了道,耳侧五条悟的呼喊声飞速远去,身周的世界以她的指尖为中心涟漪一般展开,一瞬间变作了尸山血海的模样。

在刺目的血色中,远处于中间破开一束天光的层层乌云尤其明显,在那里,一个影子若隐若现。

透着莫名欢欣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炸起。

“啊啊,终于等到了你,我的爱人。”

八十七

鹤若折羽现在的表情,不能说毫不奇怪,只能说非常莫名其妙。

爱人?谁?

被耳边的声音炸得禁不住有了想要后退的冲动,又在下一秒硬生生抑制住,她脚下有些用力地抓住地面,垂眸看见地面血水滩表面倒映出的染上暗红色的人影,原本被拉进这样的幻界都没有多大讶色的脸上神情一凝。

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并不难猜,不是属于堕神的真正领域就是法阵之内的封印世界。

只是这小小一滩血色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却不是她自己。

“镜”中人如瀑的黑发随同镜子的颜色沾染上了沉闷的暗红,长长拖曳下来,即使梳着繁复的发髻也仍旧快要垂至地面。那身紫与红相间的沉重和服显然不是现今和服的式样,更与她身上的装束没有半点联系。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却绝非鹤若折羽自己。

凝视着这个人影时,她像在与另一人对视一般,一时又觉得红色就是那双眼瞳本来的颜色,一时又恍惚能看见属于自己的幽紫,两个颜色搅成一汪旋涡,仿佛就要把她吸噬进去。

分明只是一瞬间,却有记不清多少的画面于脑海中闪过又迅速被动遗忘,鹤若折羽有些费劲地移开眼睛,视线漫无目的地四处游移,没再以哪个固定的地方作为落点。

这里的一切,好似都在左右她的感知和神思。

先是听觉,后是视觉,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与腐烂气息混杂在一起的气味,或许她下一步应该做的就是暂且不去相信自己的嗅觉,还应当去思考为何映出的不是她自己。但鹤若折羽无暇去顾及那么多,她还记挂着方才炸响在耳边的声音,短暂的视线游移之后,目光的落点就再次投向了前方。

她不知何时已经离那束天光又近了些,透过雾蒙蒙的空气,能够基本看清那边的模样。那是这个空间里唯一不同于四周战场遗迹一样的景色的地方,十二根镌刻了不同纹样的石柱围绕着祭坛,三层石阶就可登上的祭坛中央,凌空立着一个脸上满是又密又长的胡须的男人。

在胡须的遮掩下基本无法分辨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只能从露在外面眼尾高高挑起的眼睛看出其面相有些凶狠且着实不能说悦目。男人拢在身上的白袍破破烂烂沾满血污,在衣袍布料的隙间隐约能瞧见一柄剑的剑柄和部分剑鞘,还有其上缠满的荆棘。

他的状态与其说是凌空立在祭坛上方,不如说是被动地悬浮在那里。能够在这个地方以这样的状态出现的,除了素戋呜尊本人之外也不做他想。

嗯……考虑到素戋呜尊的实体差不多只剩下那部分咒物,应该说这是身为诅咒的素戋呜尊才对。

鹤若折羽蓦地想到了高专那边现在应该在和伏黑惠还有钉崎野蔷薇一起接受二年生们联合训练的虎杖悠仁,也不知他和两面宿傩会面的时候是不是也类似于她现在看到的这种景象。

可能是因为发现鹤若折羽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边的素戋呜尊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激动神情,他微微挣扎了起来,又好像因为什么不可抗力而无法挣扎得太凶,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断颤动着,脑袋往前倾,泛着红光的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她,与此同时,那声音也又在她耳边炸起,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我的爱人,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先前的声音果然来自于他,但鹤若折羽这回对他的话没再有什么反应,她还在观察着悬浮于祭坛上的素戋呜尊,确认他现在的状态。

——不管这是他真正的实体还是咒物的投影,仔细观察都能发现,现在的他恐怕是各种意义上的很有些虚弱了。

这和她同五条悟事前的猜测相去并不远,素戋呜尊的时代距离当下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在长久的无人发现的岁月里,本就是残缺形态、成为诅咒的堕神,无法取得任何治愈补充,很大的可能情况不是很好。

只不过也没有想到他会虚弱到这个地步。错认了么?他从刚才起就把她当做……

“栉名毘卖,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就算让我等了这么久,你还是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