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权收回目光,落到对方身上,只见盛老先生扶着树干席地跪下,刚一愣,又讶然发现他前面竟是一块墓碑,设在大树边上,少受风雨侵袭。
算是人家的家事吧,盛权不好窥探别人的私秘,有意无意地避开目光。
盛老先生郑重其事又无比虔诚地连磕三个头,磕在地上的闷响能听得出没有半点含糊。
盛权飞快瞥了一眼,底子已经垮了还这样折腾,他一身医术并非白学,哪能看不出老家伙已经时日不多。
虽然直起了身,但仍跪着,面对墓碑,盛老先生嘴唇翕动,百般滋味噎在胸中,空气呼哧地撕扯着喉咙,最后只万般艰涩地吐出一个气音:“哥……”我来看你了。
感受到背后盛权的存在,他很不甘心,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盛权仰头,无所事事地伸开五指比划着树梢,老家伙突然的哽咽传进耳朵,心下怔愣了一瞬,抬头时对方已是老泪纵横,对着盛权。
盛权一时怔愣。
“你还好吧……”他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轻声问,对方的脸庞总给他一种熟悉感,不知何时见过又没有半点印象。
话音未落,哪知老家伙却伏下腰,直接哭出声来,审视着他:“一点不好,迟了,迟了……”今时今日,他抛开所有顾忌什么都不管,佝偻着背攀在墓碑上哭个痛快,呜咽的哭腔含在嘴里显得格外悲哀。
心无端抽痛一下,轻到可以忽略不计。盛权不解他情绪失控的原因,束手无策,回头正要招呼那个年轻人过来,毕竟那年轻人比自己清楚,动作却戛然而止,感觉搭在自己前臂的手制止似地握紧。
安静半晌,盛权垂下眼睑,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老人的背,动作间可见掌心氤氲着一团白雾向下渗透,却也杯水车薪,面对将死之人,哪怕医术卓绝也难妙手回春。怀着对将逝之人最大的敬意,哄小孩般道:“快不哭了。”